合此四者为一,盖外乱而内骚然也。说者以为,承平日久,右恬左嬉,故积弊至此。然闻有文事者必有武备,古六军之帅即天子六卿,用以内修外攘,非歧途也。
夫更化善治贵识因革之,宜起敝维风在妙转移之,术兹欲当积弛之,余返极重之,势使法立而不犯令行,而不逆纲纪正风俗纯,以复我祖宗之旧如之何而可?
尔多士,学古通今,怀并用之术旧矣。尚根极体要,明著于篇,毋泛毋略,毋有所讳,朕将采焉。”
宣读完毕,首席读卷官方从哲收起敕谕卷轴,将之还置于案台之上,接着退回到官员队列。
待方从哲站定后,作为殿试总裁的皇帝开口道:“赐诸贡士入座。”
昨天,来自光禄寺和礼部的供给官已经指挥着司礼监调来的侍从,将考试用的案桌矮凳摆好了。每一个案桌配一个带了软垫的矮凳、一套文房四宝,以及一个带了姓名的木牌。
靠着木牌的指引,考生们很快就按次落座了。
待最后一人坐定,由翰林院词臣和詹事府学官组成的掌卷官出列,来到大殿左侧,从锦衣卫巡绰官那里,接收并逐一发放策题和答卷纸。
考生们各领其卷,置于案上,并不急于作答。他们还要等待皇帝的开考命令。
大约半刻钟后,二百三十一份考卷发放完毕,掌卷官也回到考官队列。
至此,各项仪式及考前准备彻底结束。提调官、监试官、巡绰官等三类考官以外的官员再向皇帝行礼,并转身退出大殿。
他们当中,有的人差事暂时告结,就此离开。比如被点为读卷官的兵部尚书崔景荣和刑部尚书黄克瓒,这类官员今天就只是象征性的出席,之后还要回衙门照常办公,等明天一早才齐聚文华殿开始评审试卷。
有的人则去临时开放的休息区等待。比如兼做读卷官和弥封官的大理寺卿何宗彦和左都御史张问达,这类官员和监试官、巡绰官一样,要一直等到最后一名考生交卷离场,并完成考前分配给他们的差事才能离开。不过相较于监试官和巡绰官,他们要轻松许多,不必苦哈哈的一直在大殿里杵着。
“诸贡士可以答题了。”待皇极殿正门再次被关上,殿试总裁终于发出了开始考试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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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试策论和会试第三场的策问类似,没有严格的格式要求。答题时,考生可以自由发挥,只要不触碰红线,写什么“悖谬犯上之语”,或者“无端指责朝政”,就没什么问题。
话虽如此,但既然是策论,那么历代考生们还是会自觉地遵循论文创作的基本思路。大体来讲,就是先以殿试策问中提出的问题为中心,引经据典展开分析,接着引出当今治国方针中的不足之处,最后再委婉谦卑地提出自己的见解和改进主张。
殿试主要还是以形式为重,虽有优劣次第,但并不落卷。所以就算考生通篇都写着歌功颂德、隔靴搔痒的废话,也没有什么问题。当然,最好也不要想着靠犯颜直谏搏出位。且不论犯颜直谏会不会踩到红线,就算没有踩到红线,卷子也不会被送到皇帝的面前。要是言辞过于激烈,别说被读卷官挑中,恐怕在受卷官预阅时就被刷下来了。想要凭着“面刺寡人”而受上赏,还是先熬到能被皇帝单独召见的那天再说吧。
在交卷时间上,殿试也没有硬性的规定,只要赶在日暮西山,宫门将闭之前就行。
一般来说,最早到中午,便会有考生陆续交卷,原路返回。而在那之前,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也会默默离席。毕竟看人写字着实无聊,皇帝能亲御殿试,拨冗赐考生端详圣容,让这些未来的官员知道自己主君长什么样子,就已经很不错了。
临近中午,沈阳城下的厮杀还在继续,皇极殿内也开始有人交卷离场了。
与此同时,新任专督辽饷户部侍郎毕自严和东厂掌班孙月融,也带着各自的随从到达了天津中卫驿站。
“到天津驿了,咱们在这儿歇歇吧。”孙月融勒停马缰,对毕自严说道。
“孙掌班,只有不到一百二十里了。”毕自严长长地呼出一口饱含疲累的浊气。“咱们一路换马,今天就能到北塘。”
“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咱们已经比饷银跑得快了。”孙月融已经下马了。“而且换马不也得在驿站换吗?”
“孙掌班,这驿站里好像已经有人了。”毕自严也跟着下了马。
看着从大路的另一头拐进驿站的新鲜马蹄印,毕自严判断,至少有十个人已经住进了驿站。如果这是一个人带着众位随从,那么对方至少是个三品官。
“有就有呗,还能跟我们抢地方不成。”孙月融满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