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
两人相撞,随后是玻璃炸开的声音。
苏棠音急忙回神,意识到自己撞到了人。
那是个跟她年纪看起来差不多的女人,戴着口罩,脸色有些苍白,浑身捂得严严实实,一头浓密的乌发绑成低丸子头。
碎裂的声音是一个瓷瓶,里面装了很多的纸星星,而现在,那个瓶子碎了,一瓶的星星全都散落在地。
“抱歉,我没看路,真的不好意思。”
苏棠音连忙蹲下身要帮她去捡。
可她却拉住了她。
苏棠音抬眸去看:“小姐?”
许婉枝说:“没关系,有些东西本来就是要扔掉的。”
她拉起苏棠音,双目相对的时候,疲惫的眼睛多了些别的光彩。
“我的时间不多,我来找你谈一件事情。”在苏棠音困惑的目光中,许婉枝摘下了口罩,露出一张白到毫无血色的脸。
她说:“我来请你,不要打开两个世界的门。”
苏棠音的瞳仁微缩,被她握住的手一颤:“你是……那只藤怪的妻子?”
许婉枝眸色冷淡:“不是妻子,怪物怎么会有妻子呢?难道你会爱上一个冷血无情的怪物?”
苏棠音在她的注视下哑口无言。
许婉枝的眼睛与她那张温婉动人的脸截然不同,眼底的情绪宛如尘封百年的古潭,平静到掀不起一丝波澜,明明年纪不大,看起来却像是经历了很多事情。
“我们找个地方聊天吧。”许婉枝拽着苏棠音就要离开。
苏棠音后退一步问:“……你不怕那只藤怪来抓你?我听景柏说,那只藤怪比他还要……”
过分。
对,是过分,景柏虽然狠辣,但只对除了苏棠音之外的人这样,起码景柏不会舍得苏棠音伤心,他更在乎苏棠音的情绪,也更加懵懂一些,非常听她的话,只要她的态度够强硬。
但那只藤怪不一样。
比起许婉枝,他更在乎自己,因此强迫许婉枝结婚,做了很多她不愿意的事情,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妻子是否会因为这些伤心难过。
果然,话音落下,许婉枝的神色有些恍惚。
她透过苏棠音好像在看别的东西,那是一种她完全读不懂的眼神,伤心又难过,但里面还夹杂着其他的情绪。
苏棠音以为自己勾起了她的伤心事,反手握住她的手正要找补,就看见许婉枝拽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外走。
空中传来她的声音。
“无所谓了,随便他吧。”
***
景柏翘着腿坐在沙发上,对面坐着的人一身黑色家居服,头发还凌乱着,脸上好几个巴掌印,脖颈上横七竖八许多伤痕。
他觉得有些好笑,事实上他也笑了出来。
“我这病人还挺能耐的,不过你被她打成这样,就一点不觉得丢人?”
闻煦冷冷看了他一眼,回呛道:“你不也是吗?深渊的神,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小妻子打过你几回?你不觉得丢脸?”
景柏这人脑回路奇怪,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
“不一样呢,我跟你可不同,宝宝打我是因为我折腾她狠了,她后来看到会心疼。人类管这种叫娇嗔。”他指了指闻煦,摇了摇头,满脸的嫌弃:“可你不一样啊,许婉枝打你可是下了死手的,她心疼过你吗?”
闻煦的脸色彻底冷下来。
不用景柏提醒,其实他自己也知道答案。
许婉枝根本不心疼他,甚至恨不得他去死。
景柏不一样。
他忽然泄了浑身的力,方才坐的挺拔的脊背一垮,直接陷进了沙发之中。
偌大的客厅当中两人都没说话,怪物的听力很好,甚至听不到对方的呼吸声,寂静的只剩下钟表走动的声音。
景柏闭着眼养神,触手懒懒搭在他的膝盖上。
苏棠音不在这里,无论是本体景柏还是那些分体触手们,都没什么精神力,瞧着蔫蔫的样子。
许久后,喑哑的声音传来。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呢?”闻煦问。
景柏睁开了眼,漠然看着闻煦。
闻煦靠在沙发中,脖颈后仰在沙发背上,一手搭在眼皮上,分明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
“我是骗了她,可你也骗了你的妻子,我们既然都是怪物,为什么你的妻子喜欢你,我的妻子却恨不得我死?”
闻煦的声音很茫然,如果许婉枝此刻在这里,一定会忍不住冷眼看他,暗自嘲讽他装模作样,毕竟她记忆中的闻煦强势的不行,根本不会在意她的想法,又怎么可能在乎她到底爱不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