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柳清尘落在了最后,等到众人都已离开,他才大步走到了谢樽身边,眉目间隐有愠色。
“若你像我一样是个无名的医者,自然可以想救谁救谁,想做什么做什么,或南或北全凭喜好,但你早就不是了,这是你自己选的路,慈不掌兵,情不立事,究竟有没有人教过你?”
“这些年在北境的见闻我都告诉你了,北境人勇武好战,又有乌兰图雅煽风点火,快要按捺不住了,你……”
柳清尘看着谢樽低垂的眼眸,又把话给咽了回去,他烦躁地偏过头,低声问道:
“你究竟想干什么?”
堂内一片寂静,只有错金的莲花铜炉幽幽冒出紫烟,散发着檀香静谧微苦的气息,谢樽抬手让沉玉把门关上,为柳清尘添上了一杯茶。
“你说,究竟要如何才能天下太平呢?”谢樽开口问道。
“治乱轮换,荣枯有数,古往今来,太平年稀世难得,不求长久,当下为先,况且……”柳清尘脱口而出,并未犹豫。
这个问题世间所有人都曾思考过,众生皆苦,他们究竟如何活下去?如何求太平?
他看着他,目光中似有怜悯:“况且你所求还并非一隅之安……是因为你有一半北境血脉吗?”
“谢樽,贪者尽失。”
谢樽轻轻摇头,他与柳清尘对视,目光平静到令人胆寒,那双眸子如同冰雕,寒冷纯净,却没有丝毫生气。
“世事如棋……那我问你,棋盘之上,如何止戈?”
“……”柳清尘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一方得胜。”
“对,也不对。”谢樽再次摇头,“纵然一方得胜,可旧局开新局,局局如一,兵戈永无止休。”
“……”
“那要如何?”
谢樽看了他半晌,最终叹息一声。如果是柳清尘,那告诉他也无妨吧?这世间除了陆景渊,他只在柳清尘面前少有秘密。
对方是他十五岁失忆之后遇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
“好吧,我说了你可别告诉别人。”
玉质的棋盘摆上桌案,十九横十九竖,与寻常无异,谢樽打开棋篓,自中心天元起,一颗一颗由内向外,将色彩斑斓的琉璃棋子摆了上去。
琉璃棋子圆润无棱角,其中似有七彩,七色交融,却无一色泯灭。
“很简单。”谢樽一颗颗放着,直到一百八十一颗琉璃棋子放完,他终于打开了另一个棋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