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静坐了不知多久,谢询言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前日王季生前来拜会,你应当知晓此事吧。”
“是。”谢淳垂眸应道。
王谢两家说不上多么亲厚, 荆国公亲自登门拜访可算得上是件稀奇事了。
虽然王季生与谢询言具体说了些什么谢淳并不清楚,但他也多少能猜到一二。
前些日子他弹劾了户部的仓部司主事岳麒, 陈其倒卖官粮罪状, 致使岳麒被罢官革职,下了大狱。
王季生这是来给岳家找不平来了。
“那父亲以为, 接下来我该如何行事?”谢淳静静看着谢询言,开口问道。
其实他不认为谢询言会对他的所作所为多加干涉反对。
毕竟若是谢询言对他的举动颇有微词, 当初便也不会同意他进入御史台。
而如今虽然只是短短一月过去, 他面对谢询言,却不再像当初那般紧张难掩,坐立不安了。
“年少气盛, 行事未免太过急躁。”谢询言将茶杯轻轻放下,发出一声轻响。
依照谢淳如今的立场, 剪除王家党羽再自然不过,他他也无意置喙,但他也着实没想到谢淳会直接用岳家开刀,岳家主家居甘州,掌边军,有与王家姻亲相系,关系亲厚,岂是那么好动的。
当年私矿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最终不也照样被王家压下,找了个替罪羊上去,有几人知晓那是岳家的手笔。
“父亲恐怕不知,那些呈于百官案前的罪名,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岳麒如今不过是罢官革职而已,在狱中也呆不了几日了,已是最轻。”谢淳语气平静,但却也寸步不让。
“若儿子当真下了死手,岳麒如今应当呆在死牢,等着秋后问斩了。”
谢询言一时没有说话,半晌才再次开口道:
“你喜欢折中?”
闻言谢淳愣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道了一声“是”。
“聚沙成塔,滴水穿石当为上策。”
“说得倒也没错,但为父以为,隐而不发与一击必中,当择其一。”谢询言说罢,神色渐渐放松不再像一开始那样严肃,
“不过,如今你已站在台前,过分隐忍也并非好事,此事做得也还算不错,但日后每一步,都须得细细斟酌,三思而行。”
“是。”谢淳松了口气郑重道。
渐明的阳光穿过丛竹在青石板上洒下斑驳的光点,谢淳正准备开口询问谢询言可要留在竹书堂用早膳时,轻轻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敲门声停止,沉玉的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长公子,沉玉求见。”
谢淳将话咽了回去,请示了谢询言后起身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