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冲天而起。
子时过半,容雪诗还未走出大殿,重新换了一身干净的、薰着浓香的红衣,他拿着一方丝帕,轻柔擦拭着指尖,将最后的痕迹气息抹去,又将得来的渡天衣录折了折,藏到袖里。
他遍观全身之后,又取出那一串妖铃,轻轻挂上腰。
离开之前,这位艳绝万界的永劫圣君还回过眸,红绮如花,潋滟生辉,对着他们笑着道,“诸君今夜辛苦,酬金都已经放在约定之处,以及,今夜之事——”
他轻轻点着唇心,做了个保密的姿势,“……嘘!”
容雪诗优雅荡了荡袖,拂过腰间的一束妖铃,确认是万无一失了,再轻轻推开那一扇殿门。
“哗棱。”
他率先听见的,是殿檐下的占风铎的轻响,紧接着就是暴雨如注,密雪纷飞,冷凉的鲜气儿直穿胸肺。
“这么大的雨雪,路不好走了。”
容雪诗指尖又摩挲着下眼尾的桃心,直到它热烘烘,给他一丝暖意,“蛇宝要等急了,得快些回去。”
他腕骨一甩,就旋开了那把诗集红伞,很快就挑出了一篇关于相思,相见欢喜,但惜红衣,美狐狸的唇角也微微一翘,撑着红伞,摇着尾巴,轻快地踏出了佛殿。
他身形一动,眼前的水雾也倏然散开。
“——啪。”
在殿外的庭院,铺落了乌泱泱的影,长龙一般蜿蜒到西揽菩萨顶的山脚下。
红衣,蛇灯,黑棺,九龙抬。
容雪诗指骨发白抓着伞柄,他还记得她说的那一句。
“棺呢,我要九龙抬喔,最威风的那种呢,大家都来,穿得喜庆点呀,红衣是最好看的啦,都不许给人家哭丧着脸,多晦气的呀——”
不,不会的,明明还有时间,明明他都找到了渡天衣录!
为首的是兵魔神郑夙,他的肌肤泛着淡淡的阴白色,那一身婚服似的红衣束了直腰,更显得他冰冷漠然。
而在他之后,是空洞寂然的帝师圣祖张悬素。
祂似乎还没从突然的变故中回过神来,恍惚得近乎失魂,那一双雪足步步踏来,是踏在那荆棘交缠的青绿梅枝上。
尖枝深深扎了进去,将那绿萼白花染得淋漓血红。
度厄的剑道小掌君今日封了剑,他额心束着为师哥守的孝带,脖颈则是系着小师嫂的孝带,长长的,雪白的,在暴雨冰雪里翩飞,他比前两位更加狼狈不堪,走几步就摔到棺旁,又踉跄爬起来,跌跌撞撞追着这游龙般盛大的诸天葬仪。
原道大母魔碑感到了一种极其浓烈的不安,尤其是那妖狐的身影定在了门槛,它忍不住探看一眼,原地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