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袁老二凝神仔细看了看,确实只看见了袁可立和胡国臣的旗帜。“好像是啊。”
“好像个屁,就是没有!”那个拉住他的骑兵松开了手。
“这是个什么情况?”袁老二更疑惑了。
“袁大人让胡参将给接走了,咱们也就不必送了呗。”第一个说话的骑兵插话道。
“可是凤凰城不是更远些吗?还要过河。”袁老二对这一片也还算熟。
“兴许是半路上碰见了吧,”第二个骑兵取下挂在马脖子上的水袋喝了一口。“昨个儿咱们也是在路上接到袁大人的。”
“嗯,”袁老二点点头,招招手。“那咱们还过去吗?”
“恩将都不在这里边儿,咱们还过去干什么?讨赏还讨嫌啊?”第二个骑兵捏着木塞递出水袋。
“我当然知道恩将不在里边儿,”袁老二接过水袋猛灌一口,“可是咱们都探到田家堡那边的情况了啊。我记得这就是袁大人要问的嘛。辛苦跑这一趟,总该跟他老人家说说吧。”为了更清晰地探查敌我双方的态势,袁老二甚至还登上了包砖的长城墙听了几声炮响。若不是金军没有摸到长城边上就扯了,他非得帮着打几铳不可。
“人既然都走了那就是不想问了呗,”第二个骑兵一个探身把水袋给抢了回来,“你个夯货属驴的吗!这么大个水袋子让你小子一口就给吸扁了。”
“瞧你那抠门劲儿。就喝你两口水!”袁老二翻了个白眼。
“那万一他老人家还想问呢?”第一个说话的骑兵轻轻地抚了抚马儿的鬃毛,竟摸出一手的汗来。
“嗨呀,真要问就该等着咱了。”第二个骑兵说道:“而且胡参将那边应该迟早也会知道田家堡的情况。用不着咱们多嘴。”
“也是,”第一个的骑兵反手摸了摸马鞍袋,从里边儿掏出一个小盐块儿出来递到马儿的嘴边。“反正车家堡也不远了。大不了再跑一趟回头路。”
“那就走吧!”袁老二抖动缰绳,控着马儿朝空出来的岔路口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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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不需要袁老二他们跑去说明情况了。
因为胡国臣给袁可立准备的那顿接风宴还没吃完,驻在文家堡并带管田家堡的守备官黄清泽,就派人把那场短促交锋的详细军报,送到了位于凤凰城内的定辽右卫指挥使司衙门里。
凤凰城初建于距今一百四十年的成化十七年。其城墙周围三里八十步,只设南门一门。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凤凰城就只是一座普通的边堡,和袁家堡、田家堡、镇宁堡、宁夷堡这类堡城的区别不大,它之所以叫凤凰城,也只是因为它背靠着凤凰山。
直到嘉靖四十四年,世宗皇帝批准时任辽东巡按李辅的奏请,决定将定辽右卫指挥使司及下属官吏、军籍人口从辽阳迁至凤凰城,这座平平无奇的小堡才成了辽东东南地区的军事核心。如果不是因为辽东经略熊廷弼乃至皇帝陛下都认为努尔哈赤必图朝鲜,那么这会儿分守辽海东宁道高邦佐也会驻这里。
定辽右卫指挥使司的大堂上,鸠占鹊巢独坐主位的袁可立看完了文家堡守备黄清泽送过来的军报。
军报显示,那场发生在两个多时辰之前的冲突,确实就只是一场平平无奇的边外对抗。
一开始,是被分布在长城之外的边外城台发现金军踪迹,并点放号炮提醒周边友军。
金军并未因形迹败露便就此退去,而是继续朝着边外墩台推进。当金军进入明军射程,驻墩明军果断开火,并点放狼烟请求支援。之后,金军继续推进,且隐约有试图攻台之势,于是指挥官下令点放第二柱狼烟,并做出撤退准备。
再之后不久,附近的另外三个墩台也点了烟。与此同时,屯聚在长城周围的第一波援军集结完毕,出边渡河。而屯聚在田家堡的守军也开始向边墙靠拢。
到第一波援军奔跑着跨过浮桥的时候,驻墩明军也探明了敌军的虚实。见攻台之敌不过百余人,指挥官决意放弃撤退,下令堵住墩营入口,坚守待援。
最后,第一波援军在河对岸列好阵型,缓缓推进。金军见明军势大,选择主动撤退,冲突就此告结。
此时,田家堡的第二波军已经在长城上点燃了火盆,并摆出了准备迎敌的阵势,而文家堡守备黄清泽的亲自率领的第三波援军业已整装待发。只要前方点起第三柱烟,那么他就会立刻带兵北上。
“这样的冲突是一直都很常见,还是最近一段时间才变得频繁?”袁可立将军报放到面前的大案上,望向胡国臣。
“除了奴酋征发大军,阴图大掠的时候。类似的冲突一直都很常见。”胡国臣正襟危坐在左边的客座上,在他的身边和对面,则坐着定辽右卫指挥使司的全体卫官。这些卫官有的是兼任营官的管兵官,有的则是纯粹的事务官。
他们低着头坐在那儿,仿佛一群正被私塾先生考校的学生。
“如果把最近的一个月,和奴贼西略辽沈之前的一个月作比,那么奴贼的活动是变得更频繁了,还是变得稀少了?”袁可立又把那个绕了一路的问题给掏了出来。
胡国臣很快领会到了袁可立的意思,于是开门见山地反问了一句:“袁兵宪应该是想知道奴贼是否有往南部增兵的迹象吧?”
“是。”袁可立眉头一挑,旋即释然。
熊廷弼不会把战略布画广告全辽,但应该还是会通知到胡国臣这里来的。胡国臣不是普通参将,他协镇一路,麾下兵力超过一万。如果没有丢掉宽甸六堡之罪,那么他的脑袋上至少也该顶着“管副总兵事”这几个字。
“就目前探查到的情况来看,末将只能说,奴贼还没有移动到凤凰城周边。”胡国臣视线下移,脸上同时渐渐地浮现出思索和凝重的神色。
“也就是说,奴贼确实是向南移动了?”袁可立问道。
“大概可以这么推测。”胡国臣点点头。
“推测?”胡国臣暧昧的口吻让袁可立的心里稍微升起了些许不悦,他的谦辞造句硬了起来,但语调神情仍算不得严厉。“能请胡参将仔细解释一下是怎么推测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