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修这边一连砍了六个脑袋,加上丁白缨亲手斩下的小酋长僧格的首级,二丁一共摘获七颗首级。
阎年砍了两颗首级,一颗是那个同阿尔的,而另一颗则是第二个试图逃跑的男性部落民的。至于那个童子,阎年下不去手,也不必下手。崔老六的收获意外的少。那个“顺夷”用其他部落民的脑袋向丁修递了投名状,得以免死,而男性汉人胡增寿本就不在屠戮之列。扣掉这两个,崔老六也就只能收获三个脑袋了。
崔老六本来还想再斩几个长得像男人的女人以止损,但老兵阎年却阻止了他。这当然不是因为阎年有多善良,而是因为阎年很清楚验功过程中的种种琐屑。
听了发型和晒斑的解释,丁修也把那个没用的女人脑袋给扔了。既然换不到银子或军功,那女人的脑袋也就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负担了,跟白拿了一块儿石头没什么区别。
总算下来,丁修小队一共摘得了十一个大概率能报功的完整首级。基本是把整个营地里男性都杀光了。只有一些幼童,因为“无用”,得以让头颅继续与身体亲密接触。
收拾好其他战利品之后,崔老六也把苏九的尸体抱了过来放在地上。众人先是神色各异地看着苏九还算安详的遗容,片刻后又转头望向丁修。
“咱们要带他回去吗?”阎年率先开口。作为老兵,他已经见过了太多的生死。
“男儿死于边野,自当马革裹尸而还。怎么能不把他带回去呢?”丁白缨听出阎年的弦外之音。丁白缨有些意外,在整个小队里,最让她敬重的就是老兵阎年了。她没想到阎年竟然会说这种话。
“怎么带啊?”阎年虽是在回丁白缨的话,但他的眼睛仍旧看着丁修。“我们是徒步来的。这营地里也只找到两只鸡和一头奶羊。总不能一路把他背回去吧?”
“我们有八个人,轮流背负,应该可以的。”丁白缨坚持道。
“没有八个人。”丁修开口了,“老阎要前导侦查,不能负重。崔六要驮粮食并且押后,李二要携带贵重的战利品和衣甲信物。那些首级也需要人来运,就算你把胡增寿、陆刘氏还有那个‘顺夷’也算进去,咱们也没什么多余的劳力。”
丁白缨满脸悲戚地反问道:“如果你们战死了,难道你们希望别人把你的尸体留在边野吗?”
李显没说话,但顺着丁白缨的意思摇了摇头,而崔六则是完完全全的无动于衷。
“我当然不希望。能落叶归根,自然最好。但如果情势所迫,没有办法,我更不希望我的尸体拖累我的弟兄。”阎年说道,“萨尔浒一战,我军死了上万人。最后连刘将军、杜将军、马将军他们的尸体都带不回去,更何况大头兵?丁师傅,这里到底还是奴贼的地盘,咱们还有几十上百里的路要走,带不走他的。”
“好了,不说了。”丁修不想再讨论了,“不能让死人拖累活人。咱们最多只能带着他离开这儿,然后找个清静的地方把他埋了。回去之后再给他做个衣冠冢就好。”如果能找到牲口,丁修还是愿意把苏九带回去的。但几乎每一个聚落的绝大多数驴骡马匹,都被努尔哈赤征作为西掠之用了。只有稍微的大一点的部落,以及更后方农庄与马场留有耕作和配种用的大型牲口。
“呵”丁白缨自嘲苦笑,她仰起头,长长地呼出一口饱含无奈的浊气。“你们说得对”
“那二十几个女人和剩下的六个小孩儿要怎么处理?”这时,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崔六,主动提起了那些仍能活动的俘虏。言辞语调之间颇有些痛惜的意味。
要是能把这些俘虏全部带去汉地,怎么也能在人口黑市上卖个三、四百两。虽然辽东通货膨胀得严重,但这仍旧是一笔不可小觑的巨款,即使分成平均六份,也能让人潇洒好长一段时间。
“没法带走变卖了,也不好就这么毫发无损地留下。”丁修瞥了丁白缨一眼。“不过,现在也没有别的事情要干了,也就不再浪费时间多造杀孽了。这样,把所有人的两根大拇指都剁掉。”大拇指是五指里最重要的指头,没有了大拇指,人就丧失了一部分的劳动能力和大部分的战斗能力,算是变成了半个废人。
没有人提出异议,丁白缨也没有发表反对意见。就算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和这些人一贯态度比起来,这已经是慈悲了。
“每人都拿把刀子,动起来。丁师傅,你就在这儿看着。”丁修率先举起刀子,朝着俘虏们走去。“赶紧!剁了就走!”
俘虏们见这帮活阎王去而复返,立时又是一阵惊叫腾挪。但他们退无可退,躲无可躲,只能任人宰割。
不过,他们还是真的应该感谢丁白缨。如果没有这个心慈手不软的南方女人插上这一手,丁修下达的一定屠杀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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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丁修解救释放的胡增寿和陆刘氏也参与到了这场“减少后患”的行动当中。不过他们并没有去残害那些女性俘虏,而是“自告奋勇”地朝着那六个幸存的童子去了。
对胡增寿来说,这整个营地女真人,无论男女老幼都是畜生。这些蛮子从不把他当人看,不给吃饱也就算了,还打骂取乐。这当中的几个冲龄小孩儿更是没事就拿他寻开心。而胡增寿也只能陪着笑,忍受他们日复一日的虐待和欺辱。
不过,胡增寿并不是因为这些事情才想要借机报复他们。而是因为这些小孩里有一个很特殊的幼童,陆刘氏想要尽可能地保护他,而要保护这个幼童则必须要有胡增寿的配合。
“胡大哥!求你,求你帮我。就说这孩子是你和我的儿子。咱们把他带走,带去汉地。”陆刘氏的脸上写满了挣扎、崩溃以及异样的慈爱。她刚用小刀割下了一个女真童子的大拇指,现在又自私地想要保护自己的儿子。
视觉上的恐怖冲击,道德上的矛盾对立,以及对“回家”二字的恐惧交缠在一起,把陆刘氏的精神整得都快要崩溃了。
“我可怜你,帮你粉饰遮掩已经仁至义尽了,我可以永远不把这个事情说出去,但不可能给自己揽这么一个儿子!”胡增寿断然拒绝道。
“不是的!胡大哥,我不是要你把这个孩子当成自己的儿子,我只求你.”说话时候,又有一声伴随着颅骨碎裂的恐怖惨叫从人群传出。这是一个试图逃跑的女性部落民被崔老六的六棱战锤敲碎了脑袋。对于此时的崔六而言,这些女人已经彻底没用了,因此他下手时也就不再顾忌什么轻重保留了。敢逃?一锤子敲死就好,杀人可比剁手快多了。
“.只求你帮我再掩饰一段时间!”陆刘氏咬着牙齿,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等回了汉地,受了盘查,我就把他带走。绝不会再烦你的。”
“你疯了吧!”胡增寿说道:“这可是女直蛮子的奸生子!”
“可,可这孩子,这孩子也是我的儿子啊!”泪水从陆刘氏的眼角涌了出来。她当然知道这是某个奴贼的儿子,心底的理性也在不断地告诉她,什么都不要说,忘掉那些被轮番虐待的时光,忘掉这个孩子,就当一切没有发生过,回汉地正常生活才是最好的选择。但作为母亲的感性,毫无来由地压倒了这些理性的思考。“他还这么小,他什么都不知道,求你,求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