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廷弼的新布置已经写成密奏,快马加鞭,先钦差使团一步南下京师了。这个部署他只能建议,没法拍板,必须皇帝点头,才能施行。
马祥麟眼神一闪,微笑点头道:“是。”————————
次日。卯时未至,遥远的天边便泛起了一抹足以照亮地平的辉光。
德格类起了大早,心情也非常愉快。昨天晚上,他向父汗通禀战况,呈报损失。父汗当众赞扬了他,说他处置得当,不仅能战敢战,击溃明军骑兵,使明军援军迁延不敢进。还在明军发炮之后果断撤退,没有冒进冲突,引发更大的损失。
至于缺乏提前部署,致使岳托、硕托两兄弟热血上头,准备冲击明军侧翼的事情,因为没有发生什么严重的后果,大家也就心照不宣地都没提及了。
德格类穿戴整齐地来到汗帐外。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来得够早了,没想到左翼四旗的统帅,四贝勒黄台吉这时已经站在侍卫的面前等着了。
德格类快步走到黄台吉的身边,恭敬地对黄台吉行礼。“见过四贝勒。”
黄台吉却以平辈礼还之。“十弟何必多礼。”
黄台吉之所以如此做,是因为德格类的地位在去年代善被废之时,得到了一次显著的提升。
当时,代善手刃“恶妻”。对天发誓:以后如再为非,怀抱怨恨,甘愿受天地论责,不得善终。
努尔哈赤在宽恕代善的同时,更进一步地草拟誓书,对天焚誓,极为正式地缔结了一条重要的誓约:
今日汝之过恶,被父汗知晓,非徒听信一人之词。此后立阿敏、莽古尔泰、黄台吉、德格类、岳托、济尔哈朗、阿济格、多铎多尔衮,八贝勒为和硕额真。
为汗之人,受取八旗人众之给与,食其贡献。政务上,汗不得恣意横行。汗承天命执政,任何一位和硕额真若欲为恶,扰乱政务,其余七位和硕额真集会议处,该辱则辱之,该杀则杀之。生活道德谨严,为政勤奋公正之人,即使主国之汗,出于一己私怨,欲罢黜贬降,其他七旗之人对汗可以不让步。
这就也就是大金国内,影响深远的“八和硕额真共议国政”之约。这条约定,将努尔哈赤的第十子德格类,代善的长子岳托,舒尔哈齐的第六子济尔哈朗,努尔哈赤第十二子阿济格,努尔哈赤第十五子、十四子多铎多尔衮。整体提高到了和阿敏、莽古尔泰、黄台吉等三大贝勒齐平的位置。仅次于所谓的“汗”。
黄台吉不像莽古尔泰那样对这样的安排多有微词。他支持父汗的一切决定,无论对与不对,只要父汗公开说了,那黄台吉就公开支持,绝不抱怨。
“四贝勒,什么时候对奉集发起进攻啊?”德格类问黄台吉道。
“不知道,我还没见过父汗呢。”黄台吉摇头说:“而且进攻与否也犹未可知。”
“父汗昨日不是让我们做好准备吗?”德格类回来之后,努尔哈赤非但没有解除他对麾下正黄旗精锐的临时指挥权,反而让他和两个侄儿回去总结得失,做好准备。
“十弟。任何时候都该做好交战的准备。”黄台吉呵呵一笑。“我们若是强攻奉集,抚顺乃至萨尔浒就危险了。”
虽然明军的灵活性不如金军,但明军攻城的效率却比金军要高得多。只需要有个半天的空档,萨尔浒城的土墙就有可能被明军的火炮直接轰塌。轰塌之后,明军也不需要占领,搜杀,进去放一把大火就是。
“那为什么兴师大半,如此张扬。”德格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天纵大汗圣明。我还要多想多学呢。”黄台吉笑得很和煦,仿佛已和初升的太阳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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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正红旗旗主代善,镶白旗旗主杜度,镶蓝旗的主将济尔哈朗,镶红旗的两位主将岳托、硕托,以及正蓝旗的主将舒穆禄·布哈就都聚集到了努尔哈赤的汗帐外。
各方行礼过后,大家就都齐齐地站着不说话了。
这些人的站位非常微妙。代善虽然被废,但他仍旧独自一人站在排头,沉默地盯着汗帐的门帘,不知道在想个什么。岳托和硕托分明是代善的儿子,却团聚在德格类的身边。因为德格类靠近黄台吉,所以比起代善,这两兄弟更靠近黄台吉。布哈的站位像是在接近德格类,但他俩中间却隔着代善的两个儿子。
济尔哈朗站在这团人的右后方,他的目光和代善一样正对努尔哈赤的汗帐,可他的精神却没有在汗帐的门帘上,而是随着余光在努尔哈赤的子子孙孙之间逡巡着。
济尔哈朗眼角的余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两遍,才注意到努尔哈赤的长孙杜度。杜度处在代善他们的左后方,像是接近他们,又像是独立偏安。
济尔哈朗对杜度起了兴趣,他稍稍偏过身子,发现杜度正耷拉着脑袋,像是没睡好。他想走过去和杜度攀谈一下。
但这时,同样披甲戴盔,穿戴整齐的努尔哈赤却从汗帐里走了出来。
注:多铎和多尔衮两个人是连着作为一个和硕额真存在的。而且满档里最多谬误和矛盾的地方就是多尔衮和黄台吉,为什么呢?因为这俩人都掌过权,都动过满档。而且后人,也就是章总乾隆,也动过满档。
至于为什么动,不好揣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