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朱由校也明白汤若望为什么会觉得见过自己了,他低下头,不再与汤若望对视,装作无事发生。“抱歉打扰了,大人自便。”“无妨。”汤若望善意的摆摆手,示意朱由校不必介怀。
“贝尔阁下,能劳烦您帮忙问个问题吗?”这时候,哈拉尔德·布兰特过来请求道。
“一个一个来嘛,我这儿正忙着呢。”汤若望还没有忘记迪尼什·若昂那边的事情。
“好吧。”哈拉尔德·布兰特只得答应。
汤若望转头去看向中年儒生,接上被断开的话题。“作一幅肖像画需要多少时间?”
“只画人像,不做背景,需要两个时辰。”中年儒生回答道。
“加上背景呢?”为了避免一问一答来回翻译,汤若望主动问道。
“那得看您需要什么样的背景了。”中年儒生举例说:“如果只是一般山水,半个时辰就能勾完。可如果要加上流水、房屋、树木、侍女之类的复杂意象。可能比画人像的时间还长。但我不会加钱,您不必坐在这儿等,可以明天来拿。一幅画给五钱银子的定钱就行。”所谓熟能生巧,中年儒生靠卖画为主要营生,脑子里有很多“通用的素材”。
“好。”汤若望看向迪尼什·若昂,一口气把迪尼什·若昂问过的没问过的都给他讲清楚了。
“多谢贝尔阁下。”迪尼什·若昂也注意到了木雕摊子后边儿的朱由校,但他奉行一事一毕的原则。故而只问一同前来的其他西洋人道:“绅士们!我准备让这个画家给自己作一幅肖像画,你们也想要吗?”
“你出钱,我就要。”同为葡萄牙人的莱恩·霍布斯率先接茬。
“好。我出就我出。”对于此行的商团领袖,葡萄牙船主迪尼什·若昂来说,一二两银子不过只是小钱。
“那我也要。”奴隶贩子瓦迪斯瓦夫·阿马托的兴致很高,因为他还不知道皇帝已经不准备通过他来削减北部边疆部落民的人口基数了。
“好,可以。”迪尼什·若昂换了一种问法道:“绅士们有谁不想要的吗?”
等了一会儿,没人回答,于是他又看向汤若望道:“请贝尔阁下帮忙告诉这位画师,就说我要订六幅肖像画,就以灯市为背景。”他一边说,一边打开自己的银袋往外掏银子。
汤若望一听六幅,立刻就知道这里边儿包含了自己的。他立刻拒绝道:“我不要。”
“贝尔阁下。在欧洲,真正的贵族会在宴客的正堂里挂上自己或者祖先的肖像画。现在您成了中国的贵族,也是时候入乡随俗,拥有一幅中国式的肖像画了。”迪尼什·若昂的话正好搔到了汤若望的痒处。
“.”汤若望没说话,但已经开始心动了。
“就当是浪费您一天时间的赔礼。”迪尼什·若昂很会说话,不说是这是谢礼,而说成是赔礼。
“好吧。”汤若望同意了,然后对中年儒生说道:“六幅肖像画,其中的五幅以灯市为背景,一幅以书房为背景。”
“大生意啊!多谢大人,多谢大人!”中年儒生的嘴角都要咧到天上去了。
“称一下吧。”迪尼什·若昂拿出一根有着裁剪痕迹的银条,放到中年儒生的桌面上。
虽然听不懂这洋人财主在说什么,但收银子称重的规矩本就是不需要特地嘱咐的。
一般来说,中年儒生收到的都是成色一眼可见的碎银子,到手的整银子也是朝廷铸造的官锭。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一整根儿私铸的银条。所以,他先是轻抛几下掂了掂重,然后又仔细端详了银条表面的色泽,最后用两手握着银条的两端硬掰几下试了试银条的软硬,才从背囊里掏出了一个专门用来称银子的小秤给银条称重。
片刻后,他对汤若望说道:“官正大人,麻烦您告诉这位财主,六幅现画,十二两就够了,这银子差不多有一斤了。”
“你剪一下呗。”汤若望没有翻译,而是直接说道。
“我这儿没有大剪子,只能找银子。但不知道这位财主能不能接受我这些银子的成色。”中年儒生一面歉然地摇头,一面从背囊的夹层里摸出几个大小不一的银块。“如果不接受,烦请去不远处的钱庄请里边儿的掌柜帮忙剪一下,剪耗由我来承担。”
听到翻译之后,迪尼什·若昂从中年儒生的手里接过那些银块,稍微看了看,点头说道:“不必麻烦了,就找银子吧。”
“好嘞。”中年儒生快速称出足额的银子找给迪尼什·若昂并说道:“六幅画一天肯定作不完,先收您三两银子。之后完成一幅补一幅的钱,您看如何?”
“不必要,十二两,全收了。”迪尼什·若昂毫不在意地摆手道。
“多谢客官信任。”中年儒生也不拒绝,他收起银条,重新给碎银子称重。“找您四两二钱。请收好。”
“这也太麻烦了。”朱由校看着这一来一回,感慨道。
“确实,我大明用银这么广泛,竟然不铸银币,真是奇怪。”汤若望很喜欢这个看起来很面熟的年轻人,因此听见感慨,立刻就接了上去。
“银币.是上面印着人头的饼状银片吗?”朱由校看过西洋人进贡给父皇的贡物,其中就有一整箱子精致的西班牙银元。
“你知道?”汤若望有些惊讶。
朱由校一愣,立刻意识到自己似乎过于嚣张了。但短促的慌乱之后,他镇静下来,说道:“确实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