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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理工觉得不错,作主帮他们安排:“你上他家去借住两天,水干了就回来。”
“不不不。”何乐为一整个大惶恐,拿盲杖的手都抖了,他哪敢再麻烦人家啊!
更何况,他跟陈政年也没熟到这个地步,林林总总加起来才见过两面。
“他还是个学生,住学校里呢。”何乐为说。
两个商量得正上头的老头一愣,也没辙了,“那你去你亲戚家住两天吧。”
雨停了,眼睛能见度渐渐高起来,世界亮堂许多。
虽然何乐为经常被店长批评说话直白、不懂拐弯,但他清楚现在是万万不能说实话的,乖巧地点头说好。
谁知道修理工太过热心肠,非要看着他联系到人,才放心走。
何乐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去小叔叔那是不可能的,而且他根本没想过要走。
家里哪怕淹水了,也是他熟悉的那个家,是他的归宿。
“哎呀,你们先回去吧,我自己可以搞定的。”何乐为见他们不肯离开,干脆摊牌,“我眼睛不好使,去别人家也是给人添麻烦,而且水房算得了什么。”
水床他都睡过。
以前何鸿宇讨厌他,给被褥洒水的事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
大家好像开始有些动摇了,何乐为乘胜追击,笑着拍拍胸膛:“你们放心走吧,我身体倍儿棒!不会生病的。”
他仰着头,夏季暴雨过后,黄昏天仍然明亮。只是太阳收敛了些许炽热,以一种更加柔和而绚烂的方式普照万物。
何乐为的脸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这样看,他的脸终于不那么苍白,鼓起的两颊微微泛着红晕,睫毛颤了颤,两只眼珠很像小时候玩的琥珀球。
陈政年应该走的,应该在雨停的那一刻就离开。
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要留下来,听无聊的唠嗑,看瞎子被一步一步逼得只能露出无措的表情。
他在这平淡的烟火气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宁,与独处时的寂静截然不同。
陈政年承认,他曾经,可能、大概,有那么一丁点孤独。
“我不住学校。”许久,陈政年开口说,带着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那敢情好啊,你就收留他几天呗。”修理工对他说。
他看见小瞎子动了动嘴,可他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好。”
陈政年答应了。
他亲自领了一个麻烦回家,那是他心甘情愿的。
何乐为到最后都没想明白事情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迷迷糊糊被修理工和物业推上车,坐进后座时,双手被乖巧地摆在大腿上。
很懵。
大家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何乐为回过神,小嘴就一路叭叭个没完:“要不然把我送回去吧?盲人适应新环境需要时间,这样太麻烦了。而且盲人还需要照顾,很不容易的,以前我婶婶就经常给我说……”
像小苍蝇一样,不停绕着人耳边打转,嗡得陈政年脑壳疼。
“你耳机呢?”他打断对方。
“在包里。”何乐为摸了好一会,刚拿出来就脱手了,被陈政年抢走。
音乐响起,周围瞬间清静,然而他还是能看见何乐为滔滔不绝的嘴唇,淡色的唇瓣在无数次上下触碰间变得干涩。
陈政年动作粗鲁地把一只耳机塞进小瞎子耳朵里。
“听歌,别吵。”